标题认真的趣味

　　洒脱生趣，认真生迂。但也不尽然，有时候，人一较起真来，也会平添许多趣味，《文汇读书周报》日前刊登了胡愈之先生六十年前的一篇短文《怎样打倒方块字？》，静心一读，便能感受到这种认真的趣味。
　　胡愈之先生当时是力主废汉字，走拼音化路子的。文章认为，“方块字不死，大祸不止”，方块字的最大罪状，不在难学难写，而在于“方块字的组织根本就与口头语的组织冲突”，如口头语中，“留学生”与“流穴生”同音，说出来，听的人不会误会，但写成“流穴生”，看的人就会不知所云了。胡愈之先生认为，化解这种“语”、“文”分家矛盾的根本出路在于拼音化，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而应有个过渡，过渡的办法有两个，一是提倡写错别字，以淡化汉字的形态色彩；二是提倡“词儿的连写”，以淡化方块字的独立性，使每个方块字只代表一个声音(即音节——笔者注)，不至于让人“望文生义”。
　　胡先生又是个彻底认真的人，他在写这篇提倡写错别字和词儿连写的文章时，将他的这两个主张都付诸实践，文章的题目就是《怎羊打到方块字？》，署名则为“胡芋之”，是典型的错别字了。在“怎羊”、“打到”、“方块字”三个词间空一格，则是“词儿的连写”。胡先生的这篇文章，都是这种野路子的“胡氏写法”，结果通篇文章成了错别字连篇、书写(排印)古怪的奇文。如文章起首一段：“吴稚晖先生说：‘文学不死，大祸不止。’这句话说错了。应该说：‘方块字不死，大祸不止’才对。”胡先生写出来却成了“吴之灰先生说：‘文穴不死，大祸不止。’这句话说错了，英该说：‘方块字不死，大祸不止’才对。”通篇文章这么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地读下来，竟有了布莱希特所谓的“间离效果”，边读，边想，边玩味，情趣理趣庄趣谐趣，此起彼伏，纷至沓来，真个是妙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