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食人·王道

　　偶翻阅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二五七，见到“宣州军始食人。”接着看下去，又一处记：“有相啖者。”再看下去，又记着：“不耕稼，专以剽掠为资，啖人为粮。”再翻到卷二五八又有：“城中食尽，人相啖。”以下又记，杀了一个人“脔食之。”再以下记：“悉焚扬州庐舍，尽驱丁壮及妇女渡江，杀老弱以充食。”还有：“斩首万余级……军无食，脯其尸而啖之。”“脯”是干肉，可以储存，不止吃一顿了。果然，卷二五六记：“军行未始转粮，车载盐户以从。”这一句下面有胡三省的注作了解释：“以死人尸，实之以盐，以供军粮。”卷二五八还记在打仗时叫阵说：“欲得尔肉以饱士卒，可令肥者出斗。”人肉也成为商品。卷二五四记：“贼买人于官军以为粮。官军或执山寨之民鬻之。人值数百缗，以肥瘠论价。”可见“官”和“贼”之间还有人肉市场。倒霉的是“民”。卷二五七记：“官军掠人，诣肆卖之。驱、缚、屠、割如羊豕，讫无一声。积骸流血满于坊市。”从这“讫无一声”说，人像羊而不像猪了，被杀吃也不会大喊大叫的。卷二六三记：“是冬大雪。城中食尽。冻馁死者不可胜计。或卧未死，已为人所剐。市中卖人肉，斤值钱百。犬肉值五百。”人肉价只有狗肉价的五分之一。想来不见得是因为味道有优劣，而是由于人肉比狗肉容易得到。人究竟比狗多。这是供求律决定的价格。
　　以上这些只是随手一翻所见，只是从唐僖宗到唐昭宗的一段时间。这是在黄巢之后，不能算在号称“杀人八百万”的那位齐朝皇帝账上。这是一千年前的记录。其实人吃人的事早就有。《公羊传》(宣公十五年)就记了春秋时围城中“易子而食之，析骸而炊之。”(《左传》同)唐朝张巡守城，曾食人。绝粮后食物的次序是：马、雀、鼠、妾、奴、妇人、老弱男子。(卷二二○)唐朝以后，宋朝的岳飞的《满江红》词中有“饥飧胡虏肉”，“渴饮匈奴血”，还算是“壮志”。值得注意的是，以上引的这些都不是由于天灾，而是由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