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许多作家一样,特罗洛普兼有美术才能。这位小说家在写信时若觉得文字表达不清所描写的事物,就干脆在信纸上勾勒几笔。他在一封写给友人诉说自己前额受创的信中,就随手画了几笔,名曰《我的前额》,线条简单至极,但已能感受到这位作家的诙谐气质。 特罗洛普在小说中猛烈抨击道德败坏、腐化堕落。但他在私生活方面,却不大检点——或至少是颇为浪漫的。他二十九岁与柔丝·海赛尔婷结婚,三年后就有了两个孩子。但四十五岁时,这位名声四扬的作家忽然恋上了在欧洲旅行中认识的一位美国女记者——年轻貌美的凯特·菲尔德小姐。从此,他开始了长期的、后来众所周知的与凯特的通信。遗憾的是迄今只发现了特罗洛普致凯特的十多封信,其余下落不明。特罗洛普在信中除了时隐时现地传递那种罗曼谛克的依恋之情外,还对这位爱好写诗的小姐的文学习作做认真的品评。《书信集》表明,这位表面在道德问题上甚为严肃的作家对女性魅力有着相当持久的敏感性,即使在晚年也不例外。六十岁的特罗洛普致简·杜莱尼小姐(他们在一条船上邂逅):“收到你的信我很高兴。不,照片不太好。不过它是我已有的最好的照片。……在海上人们被抛到一起,在几天里十分亲切,他们有时间去爱、去争吵,为了同情和燃烧的心,有时为了眼泪和拥抱。尔后他们就分道扬镳,永不再相见。我希望能再见到你。我想春天我将在巴黎呆一两天。那时我期待能聆听你的芳音,你一定要送我你的照片。”类似这种幽情隐秘、无伤大雅的插曲,在特罗洛普的一生中不止一次。 历来就有这样两类作家(当然还有其它类型的),一类是天才横溢的神童式的才子,如拜伦、歌德、雨果。这一类多是贵族显要的后裔。另一类是靠着刻苦勤奋而大器晚成(相对第一类而言)的作家,如巴尔扎克、马克·吐温、康拉德等,这一类作家多半饱经沧桑,出身门第不高。特罗洛普显然属于后者。他不仅继承了母亲的血统,也继承了她的顽强和勤奋。他从青年时期开始不停地写作,屡遭失败而矢志不移,终于获得成功。他一生写了七十多部书。 特罗洛普在书信中也谈自己的作品,虽然谈得不多,却是内心真实活动的流露。他在一封信中表示,“我写的最好的小说是《巴塞特最后的记事》”。在另一封信中他写道:《巴塞特寺院》还是在你出生之前写的。当然,我本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但我没有。书里没有哪一段我不记得。当人们对我谈起我的老作品时,我不得不装着已经忘了,这看来挺谦虚……但一个作家永远忘不了自己的作品。“三十年后当他被某人告知他曾是伤感的、幽默的,或甚至是滑稽的时候,他总是乐意借给这家伙五英镑纸币。” 《特罗洛普书信集》附有详尽的年表,为了解这个作家生平脉络提供了完整资料。 (The Letters of Anthony Trol-lope,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stanford,California,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