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变异
栏目中长篇科幻连载
作者罗宾·科克 霍文翔 张玉婷
期数1996年第8期
十二
维克托回到家里,把他在VJ地下实验室所了解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玛莎,想解除她心中的疑虑。最后他说:“VJ在遗传基因工程方面的研究成果,表明他已走到了本学科的最前沿,也就是说他解开了受精卵植入全过程的所有谜底。”
玛莎先是一言不发,待他兴致勃勃地讲完后,她才忧心忡忡地告诉维克托,VJ上学的那个学校的校长向她谈起过,学校有位老师因想探究VJ秘而不宣的世界,结果没多久就暴病而亡。另外,戴维活着时也曾向校长透露过,弟弟VJ有要杀死他的迹象。
“那位老师患的是癌症。”维克托不愿继续这类话题。
“肝癌。发病症状与戴维和贾妮丝完全一样!”玛莎争辩道。
维克托哑口无言了,心里一下升起了过去曾有过的疑虑。他回到书房不停地来回踱步,心乱如麻。VJ的绝顶聪明背后真的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难道今天带他参观自建的先进实验室的儿子同时又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一直到夜深人静时,他才决定再去VJ的那个实验室看个究竟。
维克托将车停在公司楼下.步行朝江边走去,摸索着找到了实验室入口处。他从一堆杂物中抽出根铁棒插进门缝,一点点撬开了门。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借着手电光他找到电灯开关,顿时变得四下通明,他这才松了口气。可这时旁边的门猛地被拉开,一条巨大的警犬张着大口朝他扑来,他本能地向后直退。警犬没有扑着他,原来它被铁链拴着,拉住它的是身着齐默拉服装的保安人员。
“你是谁?”那人严厉地问,带着浓重的西班牙口音。
“维克托·弗兰克,”他答道,“齐默拉公司的官员,VJ的父亲。你没认出我?真让人吃惊。你叫什么?”
“拉米雷兹。”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维克托说着把目光投向实验室的门,拉米雷兹果断地上前拉住他。
“对不起,”拉米雷兹仍是冷冷地说,“除非VJ特许,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扇门。”
“既然有规定,我走好了。”慑于警犬的凶恶,维克托只得离开了。
十三
早餐过后,VJ突然宣布说:“既然秘密都揭开了,我如果再去上学,装着对学习感兴趣,每门功课拿回100分讨你们高兴,未免显得太滑稽可笑了。”
“法律规定你必须上学。”玛莎坚持道。
“这条法律对我不起作用。”VJ寸步不让。
玛莎不想再同VJ争下去,起身离去。
“她会惹麻烦。”VJ望着玛莎背影警告道。
“耐心点,她需要时间。”维克托说,“在上学的问题上,你可能得让让步。”
“我看白费劲,再说,我们的研究成果不是更重要吗?”
“现在不再说这事儿。”维克托说,“今天上午十点钟我到你的实验室去,我想进一步了解受精卵植入的情况,为以后申请专利寻找依据,同时我还想参观你的新实验室的其它地方。”
“行,一言为定。”VJ说,“可我不希望还有别的来访者。”
15分钟后,VJ迎着扑面的凉风驱车飞驰在斯坦霍普大街上,菲利普紧随其后,彼德罗开着福特车跟在两人后面。VJ来到他常光顾的银行门前,让他俩等在门外,提起车后挎包走进银行门,取出包内的一摞巨额钞票存入自己的私人保险柜。
那边,维克托到了公司后就给保安部长查德的办公室挂电话,询问拉米雷兹的情况。
“当然有这人,”查德说,“他在公司已拿了好几年薪水,出什么事了吗?”
“他是通过正规渠道雇佣的吗?”维克托问。
查德大笑起来:“您在愚弄我吗,弗兰克博士?是你在招募那批特殊工业间谍时雇佣的呀,他直属你指挥。”
维克托带着满腹疑惑到达VJ的实验室,VJ一见到他劈头就问:“昨晚您来过这里?我不希望您这样做,除非经我特许。明白吗?我需要得到一点尊重和保持一点自己的隐私。”
维克托望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忽地窜起一股火苗,但他忍住了没有发作,改口道:“我并不想伤害任何人,只是对你拥有的别的设施好奇。”
“很快您就可以看到,”VJ说,声音缓和下来,“首先我想让您看看新实验室。”
他们乘坐维克托的轿车离开齐默拉,很快来到与齐默拉公司隔河相望的一座老磨坊,VJ先跳下车,迫不及待地向维克托展示他的成就。
大楼位于河右岸,对面钟塔清晰可辨。VJ的新实验室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比原来的现代化,一共有三层楼,很多东西维克托见所未见。一楼是动物饲养区、解剖室、巨大的不锈钢器皿、回旋加速器;二楼有一台NMR扫描器,一台PET扫描器以及一个巨大的微生物实验室;三楼则完全用于实验研究,有组合储存基因的各种最先进最精密的设备。顶层则是计算机房、图书室及行政办公室。
“您觉得如何?”他们站在三楼大厅里,VJ自豪地问。
“你干的一切都不错,真让我吃惊。”维克托说,“但这要花相当多的钱,你哪来这笔巨款?”
“我的一种附属产品,重新组合DNA技术带来相当可观的收入。”VJ答道,“显然非常成功。”
“什么产品?”维克托急切地问。
VJ咧嘴一笑:“这是个商业秘密。”
随后VJ走到那扇关着的门前,“砰”的一声推开门,朝里看了看,回头望着维克托:“有件事还会让你吃惊,我希望你来见一个人。”
VJ将门推开些,侧身让维克托进去,一位坐在书房前的年轻女人站起身说道:“弗兰克博士,您好!”
好一会儿维克托说不出话来,眼前是他最不喜欢也绝不愿会见的人:玛丽·弥尔曼,当年替代玛莎怀VJ的女人。
VJ说:“我需要一位好秘书,所以我从底特律把她接到这儿,我得承认我对见到生我的人感到好奇。”
维克托在那儿待了一会儿又回到办公室,这时,罗伯特给他打来了电话。
“弗兰克博士,”罗伯特兴高采烈地说,“我在那两个小孩的肿瘤中的DNA碎片上找到了满意的结果。我确信它是某种罕见的多肽血症生长因素,也就是说,它不是后天染上的病毒,而是某种人工传染的病菌,我可以把它称之为齐默拉病菌。顺着这个思路,我已用另外几种方式论证这个思想——一种利用SV40类人猿病毒进行实验,但另外几种病毒是从微生物上获取的……您还在听吗?弗兰克博士?……开初我猜那些死去的人是染上了某种DNA寄生物,并且这种寄生物侵入他们的血液。关于这事我作过许多推测,现在唯一能够确认的是我能找出带有这种传染病菌的红血球袋,肝一旦传染上这种病菌,它们便会浸润进细胞基因,新的病菌立刻将原始的癌基因带入肝脏,导致肝癌,但这种基因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问题?”
“唯一的可能是那种RBC膜袋或许会进入人体血液,比如,通过有人注射进入血液。我知道——”
罗伯特话未说完,维克托已把电话挂了。
接二连三的事实已无可辩驳。戴维和贾妮丝死于肝癌完全是由于被注入某种带菌的DNA基因所致,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玛莎讲的那些情况,死去的那些人都与VJ有着密切的联系,而VJ却又是个超级科学天才,拥有自己现代化的精密实验室,干出这类事不无可能。想到这里,他突然感到心力交瘁。
十四
玛莎跟随维克托又进入了VJ的实验室。当维克托朝一扇写着禁止入内的门走去时,一名保安大叫着冲了上来,抓住他的胳膊用劲将他拖离铁门。“任何人不得进入!”他用浓重的西班牙口音喝道。
维克托伸手狠狠地扇了对方几个耳光,并将他推向一边。那个保安从鞋内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向维克托刺去。
“住手!”VJ大声叫道,从铁门里冲出来,“放开我父亲!”
“您肯定已做好要进去看的心理准备?”待保安走后,VJ问维克托。
“我想全部都看。”维克托放低声音说。
“记得智慧树的故事的结局吗?”
“就是知善恶的树吧。”维克托回敬道,“你没权这样对我说话。”
VJ缩回手,“那就随您的便,但您可能不会喜欢见到的结果。”
维克托带着玛莎跨进门,VJ尾随其后,顺手锁上门。
房间大约50码长,很窄。在一根长长的凳子上放着4个容积约50加仑的玻璃瓶,硅焊封边,在蓝色光的折射下,液体中的漂浮物一目了然。玛莎不禁目瞪口呆:大玻璃瓶中装着由透明膜包着的胎儿,看去大约已有8个多月,在人造子宫中游弋。玛莎走近栏杆,胎儿纷纷瞪圆眼睛盯着她,有的在微笑,有的在打哈欠。
VJ自豪地向父母解释眼前的遗传工程。在每个大玻璃瓶中,人工胎儿置于有机玻璃网上,再贴在与心肺相连的膜袋上,再由电子计算机监控,同时计算机还控制着蛋白质合成器,封盖是为了防止液体蒸发。
“我想你们都急着了解这是怎么回事,”VJ走近其中一个玻璃瓶说,“我早期在移植方面进行研究的同时,将设计人造子宫与组织培养联系起来,解决了移植问题也就解决了子宫问题。”
“这些胎儿几个月了?”玛莎问。
“八个半月,”VJ答道,“我让他们在这里呆的时间比正常妊娠九个月长些,一点没问题。”
“你从哪得到的受精卵?”明知答案,但维克托仍忍不住要问。
“我很高兴把他们称为我的弟弟和妹妹。”
玛莎用难以置信的目光从漂游的胎儿移向VJ。VJ望着她的神情,笑道:“好啦,别大惊小怪,是我从爸爸的实验室冻库中弄出来的受精卵。”
“一共有五个,还有一个呢?”
“记忆力不错,”VJ笑道,“不幸的是在早期的植入中损失了,有这四个足够进行首次实验。”
玛莎再度转向液体中的胎儿,他们都是她的孩子!
维克托走到一台正自动打印的电脑旁,打印结束,蛋白质合成器自动启动。
“这一系统旨在反映胎儿生长必需的要素情况。”VJ解释道。
玛莎重又走近人造子宫,里面的男婴露出需要她的神色,细小的手掌贴在玻璃瓶壁上,玛莎忍不住伸出手,想隔着厚厚的玻璃和小手亲近,突然,她缩回手惊叫:“快看他们的头!”
维克托走近她身边,凑上去看胎儿,问:“头怎么回事?”
“偏头,没有前额。”
“他们是哑巴,”VJ平静地解释道,“我取出了维克托植入的促神经元分裂基因,再切掉部分NGF基因链,让他的智商只达到菲利普的水平。对我干的研究工作,菲利普出的力比谁都大。”
玛莎浑身颤抖着,不得不紧紧抓住维克托。维克托此刻更关心的是屋子尽头的那扇门,“门里是什么?”他指着问。
“难道还没看够?”
“我想全看。”维克托随VJ朝屋子另一头走去。
玛莎惊魂未定地尾随而去,指着一些玻璃箱问:“这些是什么?”
“微生物培养箱。”维克托答道,又转问VJ:“里面是什么?”
“E.~(coli)细菌。”
“用在哪方面?”维克托追问。
“暂时保密。难道你不认为今天看了妊娠部分已足够了吗?”
“我要全面了解,尤其想知道开展这一切的目的。”
“赚钱。”VJ咧嘴一笑。
“我不想跟你捉迷藏。”维克托板着脸。
“好吧。”VJ觉得无法回避,只得说实话,“我建新实验大楼需要巨资,我又不愿四处张扬,才想起这个办法。我从南美进口可可,提取必要的基因植入E.~(coli)细菌中,经过一系列处理生产满意的产品。”
“他在说什么?”玛莎茫然不解。
“他是说发酵器中的东西可以用来生产可卡因。”
“这项副业只是暂时的,完全为了筹足我的研究经费。现在,既然我的一切都向你们摊了底,我们有必要认真谈谈。”
VJ转身朝外走,维克托和玛莎紧跟其后。VJ将他们带到一间装饰典雅的房间,巨大的书柜靠墙立着,中央一张大圆桌,配有折叠椅。维克托猜是VJ的书房。VJ先坐下,示意他们坐对面。
VJ双肘支桌,十指合拢抵住下巴,说:“我想知道你们怎样看待这一切,我对你们真诚以待,希望你们对我也开诚布公。”
维克托同玛莎交换了一下眼神,玛莎先开口:“我想知道戴维、贾妮丝和你的老师雷蒙德先生死去的真实情况。”
VJ盯着维克托问:“你也这么想?”
维克托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极不情愿谈论这事。”VJ目光黯淡下来,喃喃道,“你们应该知道那三个人打算暴露我,坏我的大事。他们若成功将给我带来灾难性的打击。我处处躲着他们,但他们一意孤行,我只好不客气了。”
“什么意思?”维克托问。
“我在解决人造子宫难题时对生长基因作过认真研究,发现一种致癌有效物,我将它们封入胶囊,以后就顺其自然。”
“你是指给他们注射了这种致癌物?”
“当然,但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事。”
玛莎竭力控制住感情,问:“你杀了自己的哥哥,觉得无所谓?”
“我劝戴维别插手我的事,他偏不听,固执地认为能毁掉我。他完全出于嫉妒,不让我安宁。他死于肝癌,我只在中间帮了一点忙,我很高兴他不再干扰我了。”
“另外两个幼儿呢?”玛莎尖声地问。
VJ用手指敲击着桌面,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说道:“他们太聪明了,我自然不希望有竞争对手。在齐默拉幼儿中心往他们喝的牛奶里滴入小剂量的那特效玩意儿,事情就解决了。我相信对绝大多数孩子都是较好的服药方式。”
“他们相继死去,你有何感受?”
“如释重负。”VJ平静地回答。
“就没有丝毫歉疚和悲哀?”玛莎盯着他。
“行了,妈妈,这儿不是心理治疗室。”VJ不耐烦地打断道,“现在,既然你们知道了这一切,轮到你们表示诚意了,我需要知道你们的意图。”
玛莎望着维克托,但维克托只是茫然地盯着VJ,惊得说不出话。玛莎将维克托的沉默理解成对VJ的赞同,更觉得悲愤不已。
“怎么样?”VJ显得不耐烦了,“你们都谈谈自己的看法吧。”
“你爸爸和我需要先谈谈,不需要你在场。”玛莎尽量避开VJ咄咄逼人的目光。
VJ咬咬牙,气恼地转身离开了屋子,“砰”地将门反锁上了。
玛莎这才显出慌乱的神态,忙问维克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维克托摇着头苦笑道:“我决没想到事情会到这种地步。玛莎,你一定要相信我,如果我早知道……你对VJ的评论完全正确,如果不是我的原因,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我们应该逃出这里。”
玛莎心情沉重地看着他:“你认为VJ能轻易放走他认为会惹是生非的父母吗?”
“难道他会无限期地把我们留在这里?”
“对他有哪些意图我一点不清楚,但我认为他只有确信我们向他做了某种承诺,不会给他带来麻烦,才会让我们离开。”
两人间出现片刻沉静,还是玛莎开口道:“也许我们可以同他谈条件,让他同意我们中的一个留下,另一个离开?”
“这么说,咱们中有一个将成为人质?”
玛莎点点头。
“如果他同意,我认为你该走。”维克托说。
“不——不,”玛莎摇头道:“如果能达成协议,你先走,你得想出办法阻止他。”
“我认为你该走,”维克托说,“我比你更容易对付VJ。”
“我认为谁也不能把他怎样,”玛莎说,“他自以为是,没有理智,不受任何约束。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伤害我,至少在我未对他带来麻烦时是这样。我真的认为他更信任你,似乎在寻求你的认同,他想使你自豪,从这个角度看与别的小孩没有两样。”
“这有什么用呢?”维克维踱着步问,“我吃不准警察有多大帮助,最好的办法是通过毒品稽查队来了结这事,我想他最怕的就是追查毒品。”
玛莎只是点头,泪珠夺眶而出,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VJ毕竟还是自己的孩子啊!
维克托朝门走去,敲了几下。门开了,VJ带着几个南美洲人出现在门边。
“我已经想好了。”维克托告诉他。
VJ将视线从维克托身上移向玛莎,她立刻转开脸去,避免与冰凉的目光相遇。
“就咱俩单独谈。”
VJ点头,侧身让维克托走出小屋,径直朝实验室走去,听到VJ在身后锁上门,他很清楚自己与玛莎已成了儿子的囚犯。
“她真的太激动了,”维克托说,“杀了戴维,她认为不可饶恕。”
“我当时别无选择。”VJ解释说。
“当母亲的人,面对这样的事的确要些时间。”维克托说。
“我早说过不该把实验室的事告诉玛莎。”VJ说,“在对待科学方面,她与我们观点不同。”
“这点你说对了。”维克托附和道,“见到人造子宫,她被吓坏了。”
VJ注视着维克托,“我想你最好告诉我,你对我的实验室和工作有何评价。”
“干得很出色,真了不起。不过我想尽快看看你的人造子宫已经植入多少受精卵。”
“大约五百多个。”VJ回答,“我可以给你打一份单子,但不能用于论文素材。”
“我知道,”维克托勾头看了看儿子,微笑道,“好啦,我必须回去工作,玛莎也有很多病人在等着,我想我们都得走了,我们家里见。”
VJ摇摇头:“我觉得时间还早,你们不能离开,最好在这里呆几天,这儿有电话,可以通过电话工作。妈妈可以与病人重约时间。你们会觉得这里很舒服。”
维克托哈哈大笑道:“你在开玩笑吧,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玛莎或许可以重约病人,但齐默拉公司却不能停止运转。我要处理许多事,何况人人都知道我在公司,迟早会找我。”
VJ考虑片刻后,说:“好吧,你可以走,但妈妈得留下。”
维克托为玛莎的准确推断暗自惊奇,但仍然说:“我可离不开她。”
“你俩总得留下一个,”VJ说,“这事不用讨论。”
“好吧,如果你坚持的话,”维克托说,“我去告诉玛莎,立刻就回来。”
维克托等门边的保安打开门,迅速走近玛莎低声道:“他同意我们走一个,你真的认为我先走为上吗?”
玛莎点点头,维克托感激地在玛莎脸颊上吻了吻,转身离开。
回到实验室,VJ在跟两个保安下指示。
“这位是乔治,”VJ向维克托介绍旁边面带微笑的男人,“乔治将陪伴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料,”维克托尽量压抑心中的愤怒说道。
VJ神情严肃地说:“我想你肯定想不通,这不是你的选择,乔治将日夜跟着您,您别试图同任何给我带来麻烦的人交谈,他还会提醒你玛莎是同他的一位同事在一起。”
“可我真的不需要保安,这让我如何向别人解释?”
“我完全相信你有办法向别人做出解释的,”VJ坚持道,“乔治会让我们大家睡得安稳些,现在我警告你:同警方或当局联系只会把事情搞砸,但阻止不了研究工作的继续。别让我失望,爸爸。只要我俩共同努力,一定会给生物工程技术产业带来一场革命。”
十五
维克托走出钟楼地下室,天空阴云密布,乔治紧跟其后。出来前维克托见他往右靴插了把匕首,心中明白他随时会动刀子。
他俩避开人从前门上楼。维克托走进办公室时的异样神情,没有逃出跟随他多年的秘书科琳的眼睛,科琳正欲伸手拦住保安,但对方已硬挤进了门。
科琳惊愕地向维克托投来不解的目光,他只得微微点头以示默许。她急忙抱起桌上一大摞文件送到维克托桌前,乘机轻声问:“要我报警吗?”
维克托摇摇头,伸手搭在她肩上,示意她放松。科琳迟疑着走出了办公室。
乔治已坐到办公室的沙发上,欣赏着自己修剪的指甲。
维克托刚坐下,电话铃响起来,他明白是科琳不放心打来的,他没去接,看了看乔治,后者微微一笑。
维克托十指插入头发,当务之急是甩掉乔治再想办法。
“看上去你没在处理事务,”乔治开口道,“VJ说你需要处理许多要紧事,我建议你抓紧办,否则我会给VJ打电话说你只是坐在办公室抱头休息。”
“我得先集中注意力。”维克托欠身按响内部通话器,吩咐科琳:“把所有文件拿进来,我们一起处理。”
开初,玛莎呆在VJ的小书房里浏览VJ书架上的好几百种高科技书,其中包括生物工程、物理、化学理论及实验书等。一会儿,她走到门边试图拉开,发现门锁着,只得退回桌前坐下。
不久后门开了,VJ进来快活地说道:“我想您缺个伴,现在我让您见个人。”他侧过身,玛丽·弥尔曼面带微笑走进来,向她伸出双臂。“弗兰克夫人!”玛丽激动地摇着手叫道,“我一直盼着见到你们啊!”
“你们两位女士该好好聊聊,”VJ说,“门开着,要什么吃喝对保安人员讲一声就行。”
“还有什么别的事要我做吗?”科琳望着逐一签署文件的维克托问,目光转向悠然自得坐在沙发上的乔治。
“没有了,谢谢。”维克托把最后一份签完的文件递给科琳,“我现在回家,有事给我打电话。”
乔治上了维克托的轿车,一路上两个无话可谈,维克托正好利用这段时间考虑怎么对付乔治。
一进家门,无论上楼下楼,乔治同维克托都是形影不离。维克托心生一计,他将电视频道故意调到西班牙语频道,乔治一听见母语,立刻叫维克托将音量放大,随即坐到对面的沙发上观看起来。
“我想喝点东西,你要吗?”维克托见第一步计划成功,立刻进行第二步。
“要。”乔治顺口答道。
“喝点什么?”
“同你一样。”乔治目不转腈看着电视,他发现维克托无意溜走,警惕性放松了许多。
维克托乘他放松盯梢,悄悄将刚才在楼上偷偷取出的药粉抖进乔治的杯中,再加苏打水和饮料,随后端着两杯走向乔治,自己先呷了一口。乔治接过饮料送到嘴边一仰脖喝了半杯,维克托暗自高兴,静静地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察看对方的反应。
药性顷刻间发作了,乔治发现无法集中注意力才知道被下了药,手还未伸向匕首人已失去了知觉。
维克托轻易缴了他的械。突然,电话铃炸响,维克托吓了一大跳,他断定是VJ打来的,直到响到第四声,他才决定接电话。
“喂?”浓重的西班牙口音问。
“维克托家。”维克托应道。
“请乔治接电话。”
“他在卫生间。”
对方放下电话,显然是VJ授意来探查行踪的。
维克托不敢怠慢,他迅速将乔治拖进地下室,盖上床毯子,在头边放了瓶矿泉水,回身在外面锁死地下室门,再用木棍抵住。
回到屋里,电话又响了,维克托这次没去接,他抓了件雨衣夺门而出,一会儿到了市警察局。维克托向接待他的警察陈述自己遇上的紧急情况。
“对不起,弗兰克博士,”杰克警官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您在说您儿子有毒品犯罪的重要嫌疑?”
“不仅如此,他的行为远超出一般的刑事犯罪。”维克托语气急促,跳跃性思维更令警官如坠雾中。
“请问您儿子多大年龄?”
“十岁。”
“哦,明白了,”警官长叹口气,说,“恐怕您找错了地方,我建议您先给他请一位心理医生,也许送到青少年管教学校更合适。您说呢?”
维克托欲言又止。是啊,找警察有什么用?这分明是他们父子俩的私事,纯属创造者与被创造者的事,应该由他亲手解决。
在回家的路上,维克托一直苦苦地想:我该怎么办?
他突然想到了爆炸。对,爆炸是唯一的好办法,在大学学过四年化学,维克托自信制作一个小型爆炸装置没问题,但要想炸平整幢大楼却难说。时间紧迫,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先救出玛莎。驾车回家时,他的实施方案已成熟。
家中电话铃仍在响,他没理睬,直接去书房找出大楼建筑平面图,找准了安装炸药的要害部位。维克托明白自己必须加快行动步伐,没准VJ已经怀疑乔治出事了。
再次出门时已夜幕降临,他祈求上帝帮助让他安全救出玛莎。他径自向自己的实验室奔去,里面有制备炸药的甘油、硝酸、硫酸及一切设备。
实验室早已没人,维克托开亮灯后急忙找出原料,尽量按比例制备多做些炸药,又选出一个小型定时器装上电池,连上引爆线。他把所有东西小心翼翼放进手提箱中。
维克托来到钟楼,顺中心楼梯井下到地下室,他举着电筒沿下水道慢慢朝看准的方向推进,河水声越来越响,从管道前方灌进来的风冰凉刺骨。他终于找到最近的一根柱子,他挂好电筒,打开手提箱检查电路,确信无误。他定定神,含泪坚定地按下了半个小时的定时钟。
他冲出地下管道,来到VJ顶上门的实验室前,时间已过去了将近14分钟。“上帝啊!”他后悔没多留出些时间。他不顾一切地敲开了门。
“VJ在哪?”维克托一进去便尽量平静地问。
保安手指妊娠室,他未及挪步,VJ已开门出来。
“爸爸?”VJ惊讶地叫道,“怎么这么晚才来?”
“抽不开身。”维克托笑道,“我得把堆积的文件处理完。现在该轮到你妈妈出去应付病人了,医院离不开她。”
维克托趁机打量四周,估摸炸药一旦引爆,江水20秒钟后将会冲进来,眼下唯一的目的是想法尽快让玛莎离开这儿。
“我认为玛莎现在离开为时太早,”VJ说,突然睁大眼睛望着父亲,“乔治在哪?”
“他见我下来就在上面抽烟。”维克托壮着胆子说道。
VJ转向正看杂志的两个保安命令:“杰安,上去叫乔治下来。”
维克托不安地咽了口唾液:“我敢保证玛莎不会出问题。”
“她顽固不化。”VJ说,“我让玛丽同她谈,但她陈旧的道德观就是改不了,恐怕她会惹麻烦。”’
维克托偷偷瞟了眼手表,还有9分钟!“玛莎是个现实主义者,何况她知道我留在这里,怎么会惹麻烦?”
“您看上去有些神经紧张。”
“当然。”维克托忍不住脱口而出,“处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心平气和。”他尽量保持镇定,“不过,我仍为你取得的成就感到高兴,今晚我希望看你为人造子宫培植的各种生长基因。”
“非常乐意带你去看。”VJ承诺道。
维克托走向VJ的起居室,手刚碰上门就开了。
“维克托!”玛莎惊喜地招呼他,“你看谁在这儿?”
“我们早见过面了。玛莎,现在该轮到你上去,有好几打病人正等着你,我的事已处理完,该你了。”
玛莎盯着维克托:“不,我的秘书能抵挡一阵,你才应该去干需要干的事。”
维克托明白她不愿出去是没有真正信任他,她真的以为我会容忍VJ胡作非为吗?维克托沮丧地意识到多年来他没让她真正了解自己的另一面,而片刻之后这儿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玛莎,我要你立刻回医院,现在就走!”可玛莎没有理会他。
“我想她喜欢上这儿了。”VJ开了句玩笑。这时一名保安把他叫出了门。
维克托心急如焚,他不顾一切地走近玛莎,低声道:“相信我,你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求求你了!”
“要出事么?”玛莎问,“你不会干出什么愚蠢的事吧?”
维克托避开两个女人焦急询问的目光。只剩下三分钟了!
VJ重新出现在门边,他冷冷地说:“乔治不在上面。”
玛丽转向VJ惊叫起来:“这里要出事了!”
“什么?”VJ问。
“他计划要采取什么行动了。”玛丽尖叫道。
维克托看了看手表:两分钟!
VJ转身叫保安,同时抓住维克托胳膊摇着叫道:“你做了什么事?”
维克托精神快崩溃了,焦急与恐惧交织在一起令他难以自持,顷刻间他泪流满面,颤声叫道:“叫全体人员赶快撤出实验室。水闸马上要打开了。”维克托低声说。
VJ听到这突出其来的变故,片刻后问:“什么时候?”
维克托抬起手腕:“不到一分钟了,就是现在!”
VJ两眼冒火直盯着父亲,愤怒地说道:“我曾信任你,寄希望于你,我原以为你是位真正的科学家,现在,你将成为历史。”
维克托突然跃起身将VJ推倒在椅子下,他抓起玛莎手腕,拖着她直往门外跑去。
VJ站起身追出去,不停地叫保安拦住他们,两名保安迅速从椅子上跳起,轻而易举抓住了维克托两只胳膊。维克托挣扎着护住玛莎往梯子处冲。玛莎中途停住脚回头望着维克托。
“快跑!”维克托大声冲她叫,然后对扭住自己的保安焦急地说道:“整座实验室马上就完蛋了,知道吗?”
两个保安看着维克托的脸色,相信了他的话,纷纷松手越过玛莎争先朝楼梯口冲去。
“等等!”VJ在实验室中央大声叫道,但此时他的话不再有用,连玛丽也疯狂地从他身边一擦而过。
玛莎爬出楼口,玛丽紧随其后。
正在这时,传来一声巨响,整座地下室摇晃起来。VJ这才感到事情的真正严重性,他疯狂地往楼口奔,但维克托伸手抱住了他。
“你要干什么?”VJ高叫道,“让我走!我们都得离开这儿。”
“不!”维克托的声音盖过周围的震动声,“我们不走!”
VJ使劲挣扎,但维克托已死死抱住他。从他的挣扎中,维克托再度领教到儿子那超人的力量,不过,他毕竟只有十岁——再大的力量也有限。
VJ拼命踢打,但是维克托狠狠将他扔到地上。
“救命啊!”VJ再次叫道,“卫兵!”他的声音已被汹涌而至的洪水的冲击声所淹没。
维克托望着五码之外的儿子那双直瞪着他冷若冰霜的蓝眼睛说道:“对不起,VJ。”但这句话不是为现在所干的事道歉,他对现在的所做所为没有一丝遗憾,而是为十年前他做的那个实验造就今天的儿子一事道歉。那场实验体现出他卓越的聪明才智,却造就了一个冷酷的小魔鬼。
顷刻间,整座钟楼全部坍塌,埋藏了秘密地下实验室以及里面发生的一切……
尾声
一年以后。
玛莎忙碌了一整天,正要送走最后一个病人,突然门被推开,只见一位中年妇女怀抱着一个大约一岁半的孩子跨门而入。
“对不起,弗兰克大夫,再耽搁您一会儿好吗?”她说着便做出非看不可的架势。
玛莎这才注意到小孩正旁若无人专心读着一本最新出版的《细胞生命》杂志。
“这小孩现在已经比他母亲的知识还多,他要求给他建个化学实验室。”那中年妇女解释说。
玛莎仿佛被人当头一棒,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她慢慢抬起头细细打量小孩。
“坦率地说,我真怕给一岁半的孩子建什么化学实验室。”中年妇女没等玛莎开口又抢着说,“这太不正常了。”说着一把夺过小孩手中的杂志扔在玛莎桌上。
玛莎看清了孩子的脸。只见他那双冷若冰霜的蓝眼睛直盯着自己,目光中充满了智慧和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跟当年的VJ完全一样。
玛莎立刻明白了眼前的小孩是怎么回事:他是她和维克托的最后一个受精卵,就是VJ所称在植入人体实验中损失了的第五个受精卵发育成的孩子。
玛莎呆若木鸡,发出一声凄惨的叹息:噩梦并没有结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