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世界的主宰
栏目中长篇科幻选载
作者儒勒·凡尔纳 筲南 王荣生 译
期数1995年第9期
(接上期)
“恐怖号”继续沿东北方向航行,看来目的地只能是布法罗港。然而,那里相当繁忙,湖上船只来往如梭,容易受阻。如果“恐怖号”驶离伊利湖,只有进入尼亚加拉河,而尼亚加拉河被举世闻名的大瀑布拦腰截断,飞流倒挂,凌空倾泻,咆哮如雷。大小船只望而生畏,无一敢冒险通过。
我暗自纳闷,船长干吗要给我写恐吓信?他干吗要在华盛顿盯梢我?他与爱里山峰之谜有何联系?“恐怖号”怎么可能穿越险峻的爱里山峰,进入湖泊、大海的?这些疑云谜团缠绕脑际,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4时,布法罗遥遥在望了。“恐怖号”的航道上已有船只来往。不过,这艘怪船始终是半浮出水面,远远地驶过其它船只,谁也没有发现它。
终于,舵手举手朝布法罗港方向指去,离船左舷五、六英里处岸上有两个黑点。船长遥望黑点良久,然后耸一耸肩。“恐怖号”航向未变,继续前进。
不久,黑点上空升起了两团烟雾,黑点渐渐清晰,是两艘汽艇从布法罗港开出,正朝“恐怖号”方向快速驶来。我猛然想起,这是两艘鱼雷快艇,奉政府之命,随时准备拦截“恐怖号”。它们是美国速度最快的军舰,装备有最新式的大功率引擎,时速达30英里,不过,却比“恐怖号”慢得多。
“恐怖号”船长亲自掌舵。两名船员,一个留在船首,另一人呆在机房。没人理睬我,仿佛我不在船上似的。鱼雷快艇追至“恐怖号”仅差2英里时,它们彼此保持一定距离,以便夹击“恐怖号”。
5分钟后,“恐怖号”离追来的鱼雷快艇仅有1英里之遥了,可是,船长偏偏让快艇继续接近。眼看快艇就要追上,只见船长按了一下操纵杆,推进器立即加速,船突然腾空而起,在前面远远的湖面落下。它在耍弄快艇!它没有转身逃之夭夭,反而继续前进。也许,它会斗胆从两艘快艇之间大摇大摆地穿过,引诱快艇攻击,一直戏弄到夜幕降临,让快艇扫兴而归。
伊利湖岸的布法罗城映入眼帘,城市的高楼大厦、教堂塔尖历历在目。四、五英里之遥,可见尼亚加拉河向北奔流。
到了下午6点15分,鱼雷快艇高速追了上来,“恐怖号”却没有加速。由于全速追赶,快艇船身剧烈地震荡、摇晃,它们开始左右夹攻“恐怖号”。只见船长剑眉紧锁,目光炯炯,双手紧握舵轮,似乎在等待什么。
突然间,“恐怖号”左侧的快艇喷出一团烟雾,一枚鱼雷掠过水面,飞到“恐怖号”前面。与此同时,“恐怖号”右侧的快艇加速追上来。
我焦急万分,环顾左右。在一旁监视我的船员似乎在等待船长的命令,可是,船长镇定自若,连头都不回过来,满脸鄙夷,仿佛视快艇的攻击为小儿科。
一刹那间,我被猛力一推,从舱口跌进船舱,随即舱口关闭。另一舱口也同时关闭,舱面密闭得滴水不进。接着,我听见“恐怖号”发出一阵轻微的颤动声,从湖面消失,潜入水下。
鱼雷在“恐怖号”潜水的湖面轰响一阵,随即一切归于寂静。“恐怖号”潜艇在深水平稳行进,听不到隆隆声。
10多分钟后,船上出现响动,机房里传出急促的交谈声。“恐怖号”忽然发生震动,船身有点摇晃。我怀疑,船一定出了意外事故,不得不浮出水面。果然,不出我所料,船舱射进来阳光,甲板响起了脚步声,所有的舱口重新打开。
我顺着舱梯登上了甲板。船长正在掌舵,两名船员在船舱里各就各位。我眺望远方,看见四分之一英里远的湖面又出了那两艘鱼雷快艇。它们摆好阵式,准备追击“恐怖号”怪船,阻止它继续向尼亚加拉河驶去。
快艇全速追赶,却始终被“恐怖号”甩在后面一段距离,无法向它准确发射鱼雷。
到了傍晚7点,布法罗港从“恐怖号”右侧消失了,尼亚加拉河入口处映入了眼帘。尼亚加拉河河道狭窄,不到1英里宽,水流湍急,“恐怖号”一路上连一艘船都没有遇上。河的出口是伊利港,出伊利港不远,主流便漩入极狭窄的水道,急流如脱缰的野马狂奔,形成两英里多宽的尼亚加拉瀑布。
“恐怖号”穿过伊利港。遥望天际,夕阳西沉,晚霞满天,一轮淡淡的月亮在雾霭中冉冉升起。
鱼雷快艇也冲进了尼亚加拉河的危险水域,船上的烟囱喷出滚滚浓烟,对“恐怖号”穷追不舍,离它仅有1英里之遥。再过半小时,“恐怖号”将驶进大瀑布,汹涌澎湃的激流一旦冲毁船的引擎,它必将被从半空倾泻而下的瀑布卷入近200英尺深的深渊,葬身鱼腹。不过,也许“恐怖号”会在河岸某一处登陆,沿着公路逃之夭夭。
在这生死存亡关头,我想逃跑,可是,两位船员的眼光始终盯着我。看来,由于我闯进了“世界主宰者”的秘密,没有生还的希望了。
鱼雷快艇愈追愈近,眼看就要追上“恐怖号”了。快艇推进器活塞冲出的蒸气嘶嘶作响,清晰可闻,而3英里之外的大瀑布的咆哮声更是不绝于耳。真奇怪,“恐怖号”竟不加速,难道引擎出了故障?可是,船员却显得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并不准备靠岸。
大瀑布近在600英尺之外,飞流直下,惊涛拍岸。鱼雷快艇不敢再追了,否则的话,必定会随“恐怖号”一道葬身深渊。它们相互发出停止追击信号,随即几枚鱼雷齐发,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从“恐怖号”旁边呼啸而过,但没有击中怪船低矮的甲板。
淡淡的月光透过苍茫的暮色,撒在“恐怖号”船上。由于激流的巨大冲力,“恐怖号”如离弦之箭顺流飞奔,戈特岛从身边一掠而过,女妖岛近在咫尺,已被激流冲出的浪涛淹没,眼看“恐怖号”就要冲进瀑布中心区所形成的黑洞了。
我吓得毛骨悚然,眼睛一闭,一跃而起,正要纵身跳入水中,指望从这里游上岸求生,却被身后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突然,“恐怖号”发出尖利刺耳的轰鸣,甲板两侧长长的走道收缩,折叠,又像机翼一样展开。这时候,“恐怖号”已冲到瀑布边缘,只见它忽地腾空而起,安然无恙地飞离了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的漩涡。
翌日,我从沉睡中醒来,感觉“恐怖号”似乎静止不动,既没有在陆上奔驰,也没有在水下潜行,更没有在空中飞翔。难道它又回到了那人迹罕至的神秘巢穴?
“恐怖号”从尼亚加拉大瀑布起飞时,我被关闭在船舱里。但借着朗朗的月色,我注意到了飞船的航向。“恐怖号”沿着尼亚加拉河,从瀑布下游3英里的吊桥上空飞跃而过,然后向东疾飞。依然是船长驾驶,“恐怖号”在空中飞行十分平稳,没有丝毫摇晃的感觉。显然,船长对空中航线了如指掌。
我终于清楚了,“恐怖号”具有多种功能,随时可以变成汽车、轮船、潜水艇、飞机,在地上、海里、空中畅行无阻。变形过程瞬间完成!更奇特的是,自始至终只用一个引擎!怪船的发明者到底是何许人也?这位“世界主宰者”掌握着天下第一神奇机械,傲视全世界,公然向人类挑战,而人类对他却无可奈何。他当然不会出卖自己的专利,当然不会接受什么金山银山。他是一个狂人,他要的是整个世界!
“恐怖号”飞了半小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想必是吃了他们放在食物里的催眠药的缘故。显然,船长不要我知道他们的行踪。因此,7月31日整夜我几乎都在昏睡,对“恐怖号”的飞行航线一无所知。
我终于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囚禁在船舱的小床上。我用力推舱盖,舱口却被盖得牢牢实实的。等了一会儿,舱盖打开了,亮晃晃的光线带着新鲜空气从舱口泻入。
我登上甲板,遥望四周。“恐怖号”静静地躺在石洞中央。石洞方圆150—180英尺,地面铺满碎石,寸草不生。洞壁上方浓雾弥漫,沙砾地面也飘浮着缕缕云雾。显然已是凌晨,虽然8月秋高,这儿却寒气逼人。绝壁上空时有兀鹰盘旋,一声嘶鸣,划破了静寂的山谷。
看来,这里准是“恐怖号”汽车的车库,“恐怖号”船的港口,“恐怖号”飞船的机场。“恐怖号”经过漫长的旅程后,便回到这里休整。
船长和船员都不知在哪里,四周空无一人。机会难得,我跳到地面上,仔细观察“恐怖号”。
“恐怖号”呈纺锤形,前部尤其尖削。机身是铝材,由4个直径约2英尺的轮子支撑,气动轮胎异常厚实,可在任何高速下运转自如。车轮制动杆又兼做“恐怖号”在水里行驶的划桨,一对螺旋推进器安在船体龙骨两侧,由引擎驱动,在水中高速行进。但推进器的功率居然能够推动“恐怖号”上天飞行,简直不可思议。“恐怖号”飞行所依赖的一对巨大的机翼,此刻折叠在机身两侧。“恐怖号”能水、陆、空多用,其动力只能是电。但电究竟是从哪里来?它的引擎构造如何?依然是个谜。要解开谜团,我首先得获得自由。要逃出去,首先得弄清楚石洞所在的位置,它与外界的通道,我们现在在美国的什么地方。
一个念头忽然闪进脑际,这里可能是爱里山峰。此山陡不可攀,荒无人烟,是“恐怖号”的绝佳的躲藏处。而且,“世界主宰者”写给我的恐吓信,就是威胁我别再涉足爱里山峰,其后还对我进行监视。对了,准是爱里山峰。
我决定冒险寻找洞的出口,于是,我沿着石壁底部小心翼翼地走去。石壁槽沟纵横,有几处残存着人手搬动后剩下的碎屑、木块以及干草堆。地面沙堆上留有船长他们的脚印。半小时后,我又回到石洞中央。这时晨雾散尽,清晰可见地上散乱着碎木块、锈坏的铁器、火烧变形的金属,还有大火焚毁的精密零件残骸。我豁然醒悟,数月前爱里山峰上空的火光闪电,那曾使周围居民大为恐慌的巨声,不是同我眼前的一切有关吗?
这时候,阵阵微风从东方吹来,天空澄碧如洗,霞光万道,撒满山洞。我举头仰望,险些失声惊叫!头顶石壁高达100英尺,洞上空东边是状若山鹰展翅的峰顶,这不正是当时我和史密斯先生从爱里山峰外侧眺望的山峰吗?无疑,昨夜“恐怖号”从伊利湖起飞,穿越450英里的茫茫夜空,降落在爱里山峰。爱里山峰之谜终于水落石出!
我久久地凝视着石峰山鹰,心里盘算如何摧毁妄图征服世界的“恐怖号”。突然,背后响起了脚步声,我一转身,只见船长站在我跟前,目光逼视着我。
我失声大叫:“爱里山峰!爱里山峰!”
“不错,斯特拉克警长!”
“你,你就是‘世界主宰者’?”
“我已经向全世界证明了,我是天下第一强人!”他流露出恃才傲物,目空一切的神情,“就是我,征服者罗布尔!”
征服者罗布尔!这大名勾起了我的回忆。几年前,此人在费城威尔顿航空俱乐部的一次集会上出尽风头,随即全美国的报纸都头版刊登他的巨幅照片,轰动一时。
威尔顿俱乐部是全美著名的航空技术协会,会长普鲁斯顿和秘书长伊万斯是大名鼎鼎的航空专家,他们正在研制一种“比空气轻”的飞行器,即可操纵的巨型气球,取名为“勇往直前”号。
在俱乐部举行的一次研讨会上,默默无闻的罗布尔突然露面,语惊四座,破天荒提出“比空气还重”的飞行原理,并声称自己已经发明了这种飞行器。顿时,会场一片哗然,与会者纷纷嘲弄他,戏称他为“征服者罗布尔”。突然,会场出现骚动,枪声大作,罗布尔在混乱中逃走了。当晚,罗布尔绑架了会长和秘书长,胁迫他俩乘着他制造的“信天翁”飞船飞上蓝天,以证明他的理论。飞船长100英尺,船首和船尾由立式螺旋桨驱动。飞行时由许多水平式螺旋桨保持平衡,有6人操作,他们都是罗布尔的铁杆心腹。
“信天翁”号载着普鲁斯顿和伊万斯进行环球飞行。航行即将结束时,他俩设法逃离了飞船,并在飞船上秘密安放了炸弹,炸毁了飞船,发明者罗布尔以及他的助手从空中掉入太平洋。
会长和秘书长返回费城。他们获悉,“信天翁”号是在太平洋的一座荒岛上秘密建造的。他们确信“信天翁”号已经船毁人亡,便放心地继续制造“勇往直前”号气球。
第三年4月12日,“勇往直前”号建成,从费城费尔蒙特公园起飞,万人空巷,盛况空前,我也挤在人群中一睹为快。只见一只巨大的飞球装备有功率强大的螺旋桨,冉冉升上天空,上下左右灵活自如,引起观众一阵阵欢呼。突然间,天边出现了另一艘飞船,迅疾飞过来。准是罗布尔及其随从在太平洋幸免于难,怀着复仇的欲望,又在神秘岛造了第二艘“信天翁”号。
“信天翁”号犹如一只巨鹰展翅,从“勇往直前”号的上空掠过,似乎在向它挑战。观众惊呆了,会长和秘书长吓坏了,他们只好硬着头皮与罗布尔比个高低。在速度上,“勇往直前”号甘拜下风,但它重量轻得多,也许比“信天翁”号飞得高。于是,他俩扔掉气球上的全部压重物,气球升上了2000多英尺的高空。但“信天翁”号飞得更高,在气球周围戏耍。
突然一声巨响,气球爆炸了,迅速下坠。真奇怪,“信天翁”号也跟着俯冲,眨眼间就与下落的“勇往直前”号会合,只见罗布尔的助手将普鲁斯顿和伊万斯从气球上举起来,解救到“信天翁”号的座舱里。随即,“勇往直前”号一头栽在费尔蒙特公园的树丛里坠毁。
“信天翁”号继续下降,在离地面仅6英尺高度时,惊恐的人群回过神来,蜂拥冲向前去,欲将罗布尔等人撕成碎片。就在这时候,响起了罗布尔洪亮的声音:
“美国公民们,威尔顿航空俱尔部会长和秘书长又一次被我玩于股掌之中。他们曾经污辱过我,我本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不过,为了庆贺我征服空间的胜利,我慈悲为怀,普鲁斯顿先生和伊万斯先生,你们自由了。”
会长和伊万斯从“信天翁”号上被抛到地面,人群接住了他们。接着,“信天翁”号上升到30英尺高,罗布尔继续说:
“美国公民们,我已经征服了空间。然而,我要走了,带走我的征服的秘密。人类将不会失去它,当人类不再诅咒它,视它为洪水猛兽时,我将把它拱手交还。再见了,美国公民们!”
罗布尔话音刚落,群情激昂,欢呼声阵阵。“信天翁”号在强大的螺旋桨的推动下升上天空,向远方疾飞而去。
现在,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够证实“恐怖号”正是当年的“信天翁”号,“世界主宰者”正是当年的征服者罗布尔。这个人正是我—— 罗布尔的俘虏。我有权“以法律的名义”逮捕他,但又力不从心。能否指望警方前来解救我呢?想必沃德局长已经断定:我不是葬身黑石湾,就是被囚禁在“恐怖号”上了。鱼雷快艇很可能确信“恐怖号”被大瀑布深渊吞没了。糟糕的是,在联邦警察署档案里我的姓名多半已划掉,写上“以身殉职”。
我在爱里山峰的第一天平安地过去了,船长他们在“恐怖号”上忙碌不停。当天夜里,我睡在山峰的一个洞穴里的干草堆上,以后每天他们都按时将食物送在洞里。引擎修好后,三人又开始往飞船里搬运给养,看来,“恐怖号”将进行远距离飞行,也许是重返太平洋神秘岛。
罗布尔不时地在洞穴附近徘徊,偶尔仰望苍穹,伸出双臂,似乎想拥抱整个世界。或与上帝共同瓜分世界。当年他仅拥有“信天翁”飞船时就傲视天下,而今他掌握了水、陆、空三栖“恐怖号”,能在无限广阔的疆场驰骋,人类拿他没奈何,难道他的狂妄不会膨胀吗?
前途凶多吉少,自由的机会渺茫,我整日坐立不安,忧心忡忡。
8月3日下午,“恐怖号”修好,给养也储存完毕。看来,“恐怖号”即将离开爱里山峰。
晚上9点,夜幕低垂,天空没有一颗星星,石洞四周一片漆黑。“恐怖号”将从这里起飞,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茫茫夜空,全美国谁也看不见它的航向。
一位船员来到洞穴中央,点燃了地上的干草堆。顿时,草堆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烈焰升腾,火光冲天,将周围夜空映照得如同白昼,伴随着隆隆巨响。罗布尔站在“恐怖号”上观察。想必附近一带的人们又误认为,爱里山峰的火山口又打开了。火山即将爆发。
不久,那船员和同伴把火堆分散,火势慢慢减弱,火焰渐渐熄灭,化为灰烬。一切又归于沉寂,一切又被黑暗的深渊吞没。
突然,一位船员猛力推着我向“恐怖号”走去。我俩进了机舱,他又走进引擎房,里面灯光通明,但从外面却看不见光亮。另一位船员站在观察台上,罗布尔亲自驾驶,操纵装置就在身边,随手可及,从而他能自如地控制速度与方向。我被推进机舱,舱口随即关闭,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来,这一夜“恐怖号”的航向,我又将给蒙在鼓里了。
片刻后,我听见了机器轰鸣,感觉到机首离开地面,略微抖动。继而“恐怖号”升入天空,平稳地飞行。引擎涡轮飞速旋转,机翼在空中随着气流颤动。“恐怖号”飞离了爱里山峰,也许一去不复返了。
短短的几小时过去了,这对我来说,却如漫漫长夜,永无尽头。当年,威尔顿航空俱乐部会长与秘书长被“信天翁”号劫持,如今,联邦警察署警官的我又遭“恐怖号”劫持,穿行在黑暗的夜空,不知飞向何方?
终于,长夜过去,黎明来临,第一道晨曦射进了机舱。我用力推开舱口,举目四望,头上是一碧蓝天,下面是浩瀚大海,估计“恐怖号”在1,2000英尺左右的高空向着南方飞行。
东方地平线上聚集着青灰色的浓云,罗布尔的敏锐的目光看出这是暴风雨的前兆,但要到明天才会来临。于是,“恐怖号”继续飞行。下午,天气依然清朗,“恐怖号”贴着墨西哥海湾海面疾飞,宛若一只信天翁,乘风破浪,而又不知疲倦,因为它的机体是坚固的金属,它的动力是取之不竭的电。
不久,“恐怖号”又双翼收拢,甲板升起,钻进茫茫大海,斩波劈浪了。如果继续朝南方疾驶,“恐怖号”将穿过墨西哥湾,到达遥远的委内瑞拉或哥伦比亚海岸。也许,当黑夜来临,它又会飞上天空,穿越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的崇山峻岭,飞向大西洋那座神秘岛。
傍晚时分,残阳如血。“恐怖号”四周浪花飞溅,波光闪烁,似乎暴风雨就要来临。不一会儿,波涛汹涌,船身开始摇晃。天空乌云低垂,一道道闪电划破云团,远方传来隆隆的雷鸣。刹那间,狂风大作,来势迅猛,仿若火山爆发,大海咆哮,巨浪排空,以雷霆万钧之力扑向“恐怖号”,我险些被抛出甲板!
在这危急关头,“恐怖号”只有潜入水下几十英尺,才能躲避惊涛骇浪。然而,罗布尔却迟迟不下达潜水的命令。只见他伫立在甲板上,目光炯炯,眺望着大海,脸上依然带着往日的傲慢,仿佛深信自己是超人,刀枪不入,水火不灭,大海又怎能奈何他!
罗布尔凝望良久,猛然仰天长啸:“我,罗布尔,罗布尔!——世界主宰者!”狂啸声穿越雷鸣闪电狂风,在夜空回荡。接着,他手一挥,下令起飞。“恐怖号”立即展开双翼,从滔滔巨浪尖腾空而起,直冲云霄,陷入霹雳闪电的重围之中。罗布尔一手掌舵,一手控制调速器,机翼在空中剧烈颤抖,“恐怖号”向着风暴中心驶去,只见乱云飞渡,闪电狂舞。
面对疯狂与危急,我的良知按捺不住了。我,作为联邦警察署警官,有权扬起法律的正义之剑,阻止罗布尔的疯狂,勒令他向正义投降。于是,我大步走到罗布尔面前,厉声叫道:
“以法律的名义,我——”
我话音未落,“恐怖号”的蓄电池突然遭到雷击,引擎爆炸,机翼脱落,螺旋桨断成数截,船体分崩离析,碎片横飞。转瞬间,“恐怖号”残骸从1千多英尺的高空一头栽进了大海。
我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船舱的床上,一位军官坐在我枕边,周围站了一群海员,他们是“渥太华”号轮船的船长和水手。“渥太华”号躲过那场大风暴后,在海面上发现“恐怖号”残骸以及被残骸断片托住而幸存的我,便将我救上船。
我又重返人间,而“世界主宰者”罗布尔和他的两位同伴葬身鱼腹,永远结束了他们的冒险生涯。那天下第一怪船之谜也随狂人而去,永远消失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