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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1979 - 2008 全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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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杂志 1979 - 2008 年全部一万余篇文字,查询最少输入两个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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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知识分子与美国读书界
栏目纽约航讯
作者董鼎山
期数1979年04期
  美国朋友与我讨论时事。他问我,为何在有关中国的新闻中,往往叫中学生为intellectuals(知识分子)。我解释说,这是两国情况不同所致。中国人所称的“知识分子”,与英美人所称的intellectuals有质的不同,不能互划等号。中国所谓“知识分子”是指识字的、受过教育的、懂得常识的。在解放之前,绝大部分群众未受起码教育,因此一个受过中等教育的人,也可称得上一个“知识分子”。而在英美,几乎人人识字,所谓intellectuals就只指社会上层有学术造诣的人士,如教授、学者、科学家、作家、编辑等。单是一个大学毕业生,并不一定是个intellectual。这犹如中国人说一个人“有文化”,指的是此人识字(literate),而英美人所谓a man of culture是指有文化修养的人,绝不能混为一谈。美国朋友听了,恍然大悟。
  我写了这段开场白,是为了在这篇通讯中,我要不时提到intellectuals。如果单纯译为“知识分子”,恐要造成误解,故暂且译为“高级知识分子”(英文中为了强调,也有high brow intelle-ctuals之称)。美国的高级知识分子在读书界居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书评主要是为他们服务的,因此书评家或文学批评家,在文艺界的地位也高过剧评家或影评家,因为后者的对象主要是一般的观众。
  但书评与文学批评又有不同;前者仅是介绍新书,这本书可能没有价值,但是流行,因此书评有新闻性,有时间性,后者则是对具有文学价值但可能乏人问津的作品作出分析与评论,没有时间性。而且文学批评文章本身就是一篇文学作品。例如美国最有名的文学批评家、前几年亡故的埃德门·威尔逊生前难得写有时间性的书评在报刊上发表。
  美国出版界既是一件大商业,书评的毁誉对一本新书的销路和生意有极大影响,因此书评与书评杂志不但在读书界受到高级知识分子的重视,而且也受出版界和广告商的重视。
  我在本刊创刊号中曾粗略介绍《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它是美国最有权威性的书评杂志,是《时报》的星期日附刊,《时报》另有每日书评,叫《时报书评》(Books of The Times)专栏,与上述那个自己有编辑部的《书评周刊》是两码事。《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接到新书后分寄全国各地(主要是高等学府)请学术界专家评介,而《时报书评》则由该报雇用的专职书评家撰写,两者在业务上并无直接关联。因此,有时同一本书可同时获得不同的评价。
  《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地位所以高,是因为《时报》读者对象是高级知识分子之故。如果说《时报》的日刊主要销路限于纽约一地,星期刊则遍销全国,读者包罗全国各界最有权威的人士,他们都把《时报》当作圣经,每天、每周必读,平时言谈之间,常说《时报》怎么说怎么说的。因此其他各报(如《华盛顿邮报》、《洛杉矶时报》、《圣路易邮递报》)各刊(如《纽约客》、《星期六评论》、《时代》、《新闻周刊》、《新共和》、《大西洋》,《哈泼斯》)的影响就远远不如《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原来在读书界有地位的《星期六文学评论》,为了迎合年青读者的趣味,几经改组,去了“文学”两字,目前已变成一本综合性周刊,内容包罗万象,有时论、旅游、幽默、影评、剧评、电视节目评论、音乐舞蹈评论等,书评只占极小部分,影响已大降。
  然而在美国高级知识分子中地位最高的刊物,还不是《纽约时报书评周刊》,而是十七年前才创刊的《纽约书评》(New YorkReview of Books)。它既非周刊,也非双周刊或月刊,每年出二十二期,平时一月两期,暑期一月一期。订户几乎全部是高级知识分子,销路虽不如《纽约时报书评周刊》,但因读者的质地高,影响反而更大,甚至带有一些高级知识分子的高傲气味。它创刊于1962年冬季纽约各报大罢工之后。那次罢工历时达三个月,纽约各剧院、影院、餐馆、百货公司等因无处刊登广告,营业猛减,生意清淡,特别受打击的是出版界。
  那些高级知识分子每天不看《纽约时报》,好似每天不喝咖啡不抽烟一样,就会坐立不安,茶饭无心。但同时,一些最有地位的高级知识分子,对于当时最受重视的三家书评周刊(除《纽约时报书评周刊》外,还有《星期六文学评论》和后来停刊的《纽约先驱论坛报书评周刊》)原来已有不满,认为太商业化。埃德门·威尔逊这时便说:“印刷工人一罢工,《时报书评周刊》就失踪,这说明有没有它,无足轻重。”
  他们心目中理想的书评刊物是伦敦《泰晤士报文学附刊》,这时遂乘纽约各报大罢工之机,创刊了《纽约书评》,初意是填补报纸罢工所引起的空白,但十七年来,不仅已站稳了脚跟,而且有领袖群伦之势。它的创刊主要人物是已故诗人罗伯特·洛威尔的前妻、文学批评家伊丽莎白·哈德威克。
  这刊物与《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有相当的不同。后者有商业性,因要拉出版商的广告这个生意经关系,登载的书评无所不包,甚至有流行通俗小说、侦探小说、科幻小说之类的评介;每篇文章不长,每期可多载几篇;写书评的虽是高级知识分子,但不一定是头流人物。而《纽约书评》则全部由美国东部文学圈人士包办,有些瞧不起别人的高傲姿态(这使我回忆起,在抗战以前中国文坛有京派、海派之分,而京派瞧不起海派一样)。它所刊文章着重分析,不作一般简介,有时文章长得要命,从一本书敷衍开去,书评竟成了讨论某一个问题的专论。
  它的第二个特点是有不少书评作家是所谓“新左派”,强调时代趋向,因此书评也偏重与当前时局有关的主题。例如在黑人人权运动蓬勃开展之时,该刊发表了不少对黑人激进派如黑豹党表同情的书评。越战激烈时,著名女小说家玛丽·麦卡锡等就借书评(当时有不少有关越战的书籍出版)为名,写了长篇大论的批评美国政策的文章。这是六十年代美国社会中影响最大的两个问题,当时激进派流行一时,英语中甚至有了专门的辞汇,叫做radical chic(激进派时髦),有的百万富翁不甘“落后”,与文艺界巨子联合开派对,请黑豹党人等激进派参加。凡此种种,《纽约书评》不是没有影响的。
  对于中国,该刊也相当关心。例如,在邓副总理访美之后,该刊三月八日的一期首篇长文就是著名汉学家费正清所写,一口气评了九本有关中国的新书。
  但是话得说回来,就出版界生意和读书界影响来说,《纽约书评》究竟曲高和寡,稍逊于《纽约时报书评周刊》。
  七九年三月九日于纽约
  《读书》杂志是以书为中心的思想文化评论月刊,凡是书及与书有关的人、事、现象都是《读书》关注的范围,内容涉及重要的文化现象和社会思潮,包容文史哲和社会科学,以及建筑、美术、影视、舞台等艺术评论和部分自然科学,向以引领思潮而闻名。
  《读书》的宗旨是:展示读书人的思想和智慧,凝聚对当代生活的人文关怀。
  《读书》创刊于1979年4月10日。杂志的主要支持者与撰稿人多为学术界、思想界、文化界有影响的知识分子。